第21节

穆温烟去长寿宫之前,先是盛装打扮了一下,眼下湖中绿荷飘香,日头烈的很。穆温烟生的娇气,经不住冻,但也惧热。

她弃了繁琐的皇后宫装,挑了一件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,梳了高高的垂云髻,发髻上插了一只金雀钗,虽然妆容极淡,但清雅中透着些许妩媚,宛若将将绽放的荷花,美的不动声色,又让人不得不留意。

“今日苏家人大约都会出席吧?”穆温烟问道。

庄嬷嬷点头,“太后娘娘是苏家女,此番生辰宴,苏家必然皆会出席。”

穆温烟好些日子没有瞧见苏相那个老顽固了,她正风光无限,如何能不在仇家面前显摆显摆?

庄嬷嬷给穆温烟系腰带时,她低头看了一眼,忽然想一起事来,“娘亲说,只要和皇上.多.睡.几次就能怀上龙嗣,为甚我的肚子里到现在都没有反应?”

她何止与萧昱谨.睡.了几次?

没回.侍.寝都是翻来覆不知道几回。

庄嬷嬷被问到了。

她还给穆温烟准备了好些保胎汤药呢,即便那时候没有怀上,也能助孕,按理说帝王正当血气方刚,虽然纳了二十多位妃嫔,但并不.重.欲.,身子骨理应不会有问题。

穆温烟捏了把自己的小细腰,感叹了一句,“哼,皇上也没有我以为的那样厉害嘛。”

庄嬷嬷冷汗涔涔,莫名回头看了一眼,幸好帝王没有悄然无声的过来,她忙道:“娘娘,这话下回可千万莫要乱说了!娘娘独得圣宠,迟早能怀上皇太子。”

穆温烟甚是期待。

只要生下皇太子,她的儿子就是大楚将来的帝王,那她穆温烟也算是能够名垂史册了!

***

今年太后生辰,帝王并没有大办。

除却两年前迎娶穆温烟,帝王大开国库修葺了未央宫之外,他鲜少耗财。

显然,此番生辰宴,皇太后只觉脸上无光,加之前几日帝王将苏家庶女许给了赵侍郎,皇太后更觉脸上火辣辣的疼,仿佛被人.狠.狠.打了一巴掌。

此时,宫门外,穆长风穿着一身十分惹眼的大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长袍,白玉冠束发,打扮的人模狗样。

苏家的马夫一看见他,立刻对车厢内的苏丞相与苏烨道:“老爷,公子,穆世子在外面。”

苏家父子两人的脸色顿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

两两对视,苏家父子在彼此眼中看见了一丝诡异的绝望。

又是穆长风!

换做是别人,早就直接杀了了事。

可穆家人就像是百年之虫死而不僵,怎么都没法彻底灭了。

父子两人无法绕道,只能硬着头皮下马车。

穆长风笑着走上前,作揖道:“丞相,苏公子,几日不见,两位的病如何了?”

苏家父子,“……”

你才有病!

你们穆家皆有病!

穆长风很满意看着苏家父子两人愤恨的表情,“苏相倒是老当益壮,听闻贵府小妾又有孕了?倒是苏公子令人担忧,正当年富力强之时,这就这般羸弱?亏得当初在西南历练过一阵子,苏公子回京后定是懈怠了武学。”

苏丞相老脸一红,食.色.性.也,他身为丞相,位高权重,不过是多纳了几房美.妾而已。这个年纪老来得子本是喜事,可从穆长风嘴里说出来,他只觉自己被狠狠的辱骂了,可恨的是,他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。

穆长风朝着苏大公子眨了眨眼,“苏烨,若不,你以后跟着我习武像你这般,姑娘家哪能喜欢。”

苏烨,“……!!!”他且忍着,不与莽夫一般计较。

刺激完苏家父子两,穆长风这才折返马车,将国公夫人搀扶了下来。

国公夫人容貌姣好,为了穆长风与穆温烟,嫁给国公爷后不曾要过自己的孩子,故此她眼下看上去不过才将将二十出头,风.情.妩.媚,她抬眼,恰好与苏丞相对视了一眼,美人立刻以帕遮唇,躲在了穆长风身后,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。

“丞相他……他盯着我看作甚?”

穆长风差点当场掳了袖子,怒视了一脸“到底发生了什么”的苏丞相,“没想到丞相是这样的人?!”

穆长风愤恨过后,对国公夫人道:“母亲莫要惧怕,儿子护着您,这里是天子脚下,即便有人觊觎您的美貌,也不敢放肆!”

不少官员皆是这个时辰入宫,自然是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,纷纷向苏丞相投向了眼神。

虽然这眼神不甚明显,也无敌意,但苏相还是感觉到自己被人鄙夷了。

苏丞相,“……”

他一手捂着胸口,差一点就气厥了过去。

“父亲,您……”苏烨欲言又止。父亲的确.好.色,而国公夫人又的确美貌……

苏丞相忽的一阵心绞痛,纯粹是被气的,他不便当面质问国公夫人与穆长风,只能怒斥苏烨,“混账!你这个逆子!”

苏烨,“……”怎么又成了他的错了?

此时的苏烨猛然发现,穆家人没有入京之前,他乃京城第一贵公子,混的风生水起。

可慕家人一来京城,他当真一日比一日挫败。每日一出门必定惶恐,甚至总觉得穆长风就在某个角落监视他。

***

宫外的一场闹剧很快平息。

但纵使如此,苏相.垂.涎.国公夫人的小道消息也以极快的速度在众官员与命妇之间传播开来。

丞相夫人面若死灰。

她已年老色衰,这些年操持相府内宅事宜,又得时刻提防陆陆续续入府的小妾,早就熬成了黄脸婆。

众贵妇看着她的眼神既是可恨,又是同情。

国公夫人在女席落座时,还时不时用帕子搵了搵并不存在的眼泪,她体型娇小,又显得年轻不大,如此作态,真真坐实了被苏相惊吓一事。

即便国公夫人不曾当真说些什么,但席位上,气氛十分诡异。

她越是什么不说,众人就越是想入非非。

***

穆温烟扫视了一圈,发现除却娘亲之外,在场无一女子能及她的容貌。她高高在上的坐在帝王身侧,享受着无数人投来的,或是艳羡,或是嫉妒的眼神。

宴席开始之后,穆温烟稍过片刻就觉着无聊了,她眼下绝对不是一个能坐得住的人,即便有零嘴儿和美男子相伴也不行。

戏台子上已经开始唱曲儿了,穆温烟打小就听不得戏曲,一听就犯困。

她侧过身瞄了一眼萧昱谨,帝王眉目清冷,侧脸倒是极为好看,轮廓完美萧挺,尤其是他的鼻梁与下巴。欣赏了一会,在他身侧说,“皇上,我实在无聊。”

萧昱谨早就发现她安耐不住,帝王耐心的哄,“乖,再坐一会。”

穆温烟蔫巴了,又扫了一眼苏家几人,之间往日里趾高气昂的苏家人,今日却是格外的安静如鸡。

穆温烟尝了几样零嘴儿,茶喝多了,不消片刻就起身去净房。

她身边带着玳瑁和几个未央宫的宫婢,一路逶迤走在长廊上。

等到从净房出来,迎面撞上了一人。

周昭仪一愣,她本就与穆温烟的眉眼有那么几丝相似,这也一直是她引以为傲之处。然而,此刻近距离的和穆温烟面对面,周昭仪顿时只觉自己像只跳梁小丑,东施效颦。

“娘、娘!”周昭仪回过神,福了福身子,“皇后娘娘吉祥。”

穆温烟对萧昱谨后宫的那些妃嫔都没甚好印象。

一看到她们,她就不免想象萧昱谨和她们在榻上又是什么样,是否也那样热切与失控。

穆温烟故作深沉,淡淡一言,“嗯。”

周昭仪一怔,有那么一瞬间,她以为穆温烟已经恢复正常了。

就在这时,突然几声闷哼响起,穆温烟和周昭仪身后的宫婢在两个呼吸之内被人击晕了过去。

而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的几人,皆是穿着宫装,根本看不出到底是谁的人。

穆温烟淡定的站在那里,心跳加速,“……”刺激了!

周昭仪被吓到了,一时间呆立当场,未及她叫出口,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脖颈,“不要出声,否则立刻杀了你!”

周昭仪半点不敢动弹。

穆温烟也同样被人用匕首威胁,她好奇一问,“你们是来做什么的?”

几人,“……”难道他们做的不够明显?当然是来掳人的!

其中一穿着太监服饰的男子的道:“你二人到底谁是皇后?”

穆温烟今日虽然特意打扮,但穿着轻便,更是仅戴了是一支簪子,与盛装打扮的周昭仪相比,她要淑雅多了,像朵清丽脱俗的小蔷薇,美则美,但毫无攻击性。

原来是来掳她的啊!

她果然是个人物,宫外的人也心心念念着她。

这时候若说自己不是皇后,那对方一定不会信。

而这时,周昭仪抬手直接指向穆温烟,“她!她就是皇后!你们要掳就掳她!本宫只是五等昭仪!”

穆温烟甚是狡猾,故意抖了抖小身板,装作可怜又惧怕,深深的看了周昭仪一样,仿佛是被她所胁迫的,“我、我就是皇后,嘤嘤嘤……”

周昭仪求生欲极强。

她并未得宠,若是被掳出皇宫,即便大难不死,也会失去名节,再想入宫便是痴心妄想了,“对对对!她就是皇后娘娘!”

穆温烟哭的更厉害了,是那种无声无息,梨花带雨,又畏畏缩缩的哭,像只可怜的小白兔。

几人面面相觑,其中为首一人似乎经过缜密思量,又打量了穆温烟一眼,道:“倒是个美人,可惜我不是个傻子,今日太后宫宴,身为皇后岂会打扮如此清寡?!”

穆温烟内心开出了几朵小花儿,心道:这人真上道。

周昭仪傻眼了,明明穆温烟就是皇后,这些人怎的好像还不信呢?

“她当真就是皇后,除却她之外,还有谁生了一张狐媚子脸!”周昭仪当即又道。

没错,穆温烟的确是美,美的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。

皇宫不宜久留,那为首之人不敢拖延,当即一不做二不休,下令道:“两个都带走!把这些宫婢先藏起来,以免被人察觉,你们几个立刻从西门出宫,其他人留下善后,一炷香后宫外集合!”

穆温烟是被人迷晕的,这一点她很不满意,并且记仇了,等到有机会,她是一定要加倍奉还的呢。

***

卫炎除却是萧昱谨的心腹,还身兼大内侍卫统领一职。

他一惯冷静自持,面上鲜少失态。

可就当卫炎走到萧昱谨身侧,躬身禀报时,他两手发颤,后背冷汗涔涔。

卫炎十分清楚,此事有多严重,他压低了声音,仅以帝王可以听见的嗓音道:“皇上,皇后娘娘她……不见了,另外周昭仪也一同失踪,那些宫婢皆被打晕藏在了花圃,算着皇后娘娘离席的时辰,此刻大约已经出宫了。”

李德海就在旁边,他是帝王亲近之人,听见这样的消息也是正常。

卫炎小心翼翼抬眼,只一眼就看见了帝王眸中的惊涛骇浪,还有他太阳穴凸起的青筋。

下一刻,卫炎还似乎听见了骨节碰撞的声响,是帝王一手捏住了掌中杯盏。

但……

即便帝王已至盛怒,但在旁人看来,仍旧什么都瞧不出来。

萧昱谨一如往常一样,将一切深藏于心。

一个呼吸,两个呼吸……直至五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之后,帝王看了一眼李德海。

李德海不愧是跟了帝王近二十年的人,立刻会意,扬着嗓子道:“皇上,皇后娘娘歪了脚踝,方才皇后命人送消息过来,让皇上您去未央宫看看她呢。”

这声音不大,但足以令得席位上的人听见。

啧啧,皇后娘娘真能作,这又开始争宠了呢。

萧昱谨起身,大步离席,皇太后以为是真的,冷哼了一声,“狐媚子!”

此时,男席上的苏家父子两人对视了一眼,似乎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。

***

御书房,刚刚被弄醒的宫婢跪了一地,玳瑁泣不成声,“事情就是这样,那伙人皆假扮宫人,也不知是从哪里冒了出来,奴婢们被打晕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。皇上!娘娘自幼骄纵,眼下又失了智,受不得半点委屈,皇上可得赶紧去救娘娘啊!”

卫炎一直在帝王身侧,唯有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帝王的暴戾。

即便帝王仍旧不表露出来,可神情之中流露出的愤然已经到了一点就燃的境地。

众宫婢皆被暂时关押,萧昱谨是怀疑有内鬼,并当场下令,“对外称皇后突然恶疾,闭关休养,任何人不得打扰。无朕允许,谁敢擅自靠近未央宫,就杀了谁!”

卫炎算是听明白了。

帝王这是在护着皇后名声,待将皇后找回来,皇后依旧是皇后,不因为任何事而影响。

“吩咐下去,皇宫九门,一道门一道门给朕查!揪出一人杀无赦!另外,立刻准备,随朕出宫。”萧昱谨的嗓音无波,但煞是清冷,像严冬寒冰。

卫炎惊了,“皇上,万万不可!突厥使臣还在京中,虽说突厥四皇子受了“重伤”,但那人就是一头恶狼,保不准几时开始反扑,皇后娘娘失踪一事,他也有嫌疑。”

萧昱谨没了耐心,“闭嘴!立刻照办!”

卫炎知道,谁也挡不住帝王的决心,就像是两年前,帝王执意要娶皇后,在前去西南的路上,遭遇暗杀数次,中途突遇山洪,危险万分,但帝王还是坚持亲自去西南求娶。

他只好应下,“是!臣领旨!”

与此同时,卫炎又立刻指派了自己信得过的大内侍卫去未央宫外轮守。

***

小风徐徐,热浪一层又一层的迎面吹来,穆温烟闻到了芳草气息。

她眯了眯眼,仿佛已经时隔多年,她又一次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。

待到彻底睁开眼时,穆温烟发现了缩在角落里,双臂抱紧了膝盖的周昭仪。她还看见数名黑衣人站在马车外面,有男有女,一个个皆手握长剑,甚是骇人。

刺激了……

穆温烟血液沸腾。

她揉了揉惺忪的眼,想要爬下马车,却是被一黑衣女子忽然用长剑挡住,“不许乱动!”

女子甚是凶悍。

穆温烟乖巧的“哦”了一声,拉了拉过长的裙摆,小手伸出,粉嫩的指尖点了一下那把长剑,一脸崇拜的看着女子,道:“小姐姐真是太厉害了,这宝剑重么?”

她一脸求知若渴,忽闪着大眼,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,立刻又蔫了蔫,“哎,我打小被养在深闺,十几岁就被塞入皇宫,从来就没见过世面,让小姐姐笑话了,嘤嘤嘤……”

黑衣女子,“……”

周昭仪惊愕的看着穆温烟,所以……这个时候,傻子也有傻子的好处么?

方才周昭仪在宫里还没来得及去净房,人就被掳出了宫,人有三急,眼下纵使顾及清誉,但当务之急得先解决,有穆温烟起头,她就有了胆子,“本、本宫能去.小.解.么?”

黑衣人的任务是掳出皇后,并不是杀了皇后。

三急之事,可大可小。

真要是憋狠了,会出人命的。

黑衣女子回头望了一眼领头人,得了许可,这才放了周昭仪下马车。

周昭仪早就两股颤颤,下车之际身子晃荡,提着裙摆,一路跌跌撞撞去了一旁的草丛。

穆温烟坐在马车上,不由的感叹了一声,“这个皇后真真是骄纵惯了,半点委屈受不得。”

周昭仪身子一僵,但她憋的太久了,眼下已无任何精力和穆温烟较真。

黑衣女子看了看穆温烟,又回头看了一眼周昭仪去的方向,仿佛当真以为周昭仪就是皇后。

就在这时,一黑衣男子骑马疾驰而来,朗声道:“速速离开此地,已有两拨人马朝着这边追来!”

两拨人马?

穆温烟眨了眨眼,她当真是太优秀了,这样多的人都想“抢”她。

作者有话要说:烟烟:优秀本无错,太优秀那就错了,比如说我,嘤嘤嘤……

周昭仪:不想跟楼上一起被掳,不想不想不想!

黑衣女子:我可能多了一个小迷妹,我要稳住,不能输给糖衣炮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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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

周昭仪刚刚排解完就被提上了马车。

她是周家嫡女,自幼也是生在荣华富贵之中, 从未受过这等委屈。

穆温烟瞧着她泪眼朦胧, 又随手抹了泪,好像受尽人世悲苦之态, 穆温烟与她对视时, 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愤恨与敌意。

相比之下, 穆温烟仿佛是出宫游玩的,她耐着性子安抚周昭仪, “皇后娘娘,您莫要着急,您瞧, 皇上不是来救您了么?”

周昭仪瞳孔睁大, 立刻拔高了嗓子, 似乎是想澄清什么事,恨不能让所有人皆知道。

她这辈子从未像此刻一样嫌弃过皇后这个身份,“你不要胡说!我不是皇后!你才是!”

穆温烟一脸呆滞,默了默, 她轻叹了口气,“哎, 倘若我是皇后, 那倒好了,你非要说我是皇后,那我就是吧,这辈子能在临死之前当一回皇后, 那也是值了。”

言罢,她看了一眼马车内的黑衣女子,惨兮兮道:“小姐姐,我最怕疼了,你们若是杀我,可得动作快点,让我立刻丧命,若是一点点的丧命,我可真是受不住,嘤嘤嘤……”

说着,穆温烟揪住了黑衣女子的一角,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黑色布料衬的小手白嫩纤细,“小姐姐呀,你怎的不说话?反正我被误认为皇后,是肯定是要死的,你我也算是有缘一场,若是小姐姐能答应让我死的痛快些,我死后也会保佑小姐姐的,嘤嘤嘤……”

穆温烟抹了泪,可怜娇弱的宛若邻家小姑娘。

黑衣女子莫名蹙了眉,也不知是不耐烦了,亦或是起了恻隐之心,硬生生道了一句,“我们暂时不会杀皇后!”

穆温烟眼中溢出欢喜,但很快又再度湮灭,她对周昭仪道:“娘娘,您也听见了,小姐姐她们暂时不会杀你,我就说不定了,嘤嘤嘤……我家里还有年迈的爹娘,和一个尚未成婚的兄长……”

黑衣女子,“……”妃嫔也这样惨么?她莫名没有扯开穆温烟拉着的衣角。

周昭仪觉得自己要气疯了。

她要如何解释,她根本不是皇后?!

***

马车继续向前行驶,穆温烟深知自己的体格,那真真是娇软易跌到,故此她变本加厉,一开始只是拉着黑衣女子的衣角,渐渐的索性抱紧了她的臂膀,“有小姐姐在,我甚么都不怕了。”

黑衣女子,“……”她难道忘了,她是被自己掳出宫的?

周昭仪看着穆温烟的眼神,不亚于是看着狗腿子。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算品行高洁,甚至心思龌龊,但与穆温烟相比,她只觉得自己甘拜下风!

外面忽然传来打斗声,隔着厚实车帘,穆温烟无法看到外面到底是哪几拨人马打起来了。

萧昱谨会来救她的吧……

穆温烟暗暗的想着,以前在西南,她每次遇险,萧昱谨总能从天而降,他哪里都好,只是性子太冷,没回救了她后,还会冷冷的训斥她,还揍过她的屁股,这些不太美妙的记忆又让穆温烟委屈了,她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。

黑衣女子不明白她又哭什么,仿佛不耐烦道:“你又怎么了?”

穆温烟如实说,“我幼时有一个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,他长的很好看,但总是冷着一张脸,对我爱答不理,我担心我死了之后,再也见不到他了,嘤嘤嘤……小姐姐,你说我的命怎的这么苦?”

黑衣女子,“……”她错了,她真的不该多问。

周昭仪递了一个鄙夷的目光过来,心道:好一个穆温烟,都入宫了,还想着青梅竹马,我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皇上!

外面打斗的声音逐渐消散,马车继续疾驰,穆温烟被颠簸的厉害,人就隐隐犯困,不知不觉就睡了下去。

***

黄土路上,蒙着脸的苏家府军一应受了伤,其中一人道:“皇后被那伙人带走了,咱们该如何向老爷和公子交代?”

另一人道:“早知道就不该合作!即便咱们假装两拨人马,对方也照样识破,你们说,他们到底将皇后带去哪里?”

几人正说着,长道另一头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,当即有人大喊,“糟了!是禁军!咱们速速撤走!”

萧昱谨骑在马背上,遥遥望去,见有黑衣人企图逃脱,他低喝,“取.弓.来!”

待禁军将.弓.弩.递上,帝王松开了缰绳,仅靠双足控马,隔着百丈之远,箭.矢.飞.速.射.了出去,接着又是一只、俩只……

卫炎看的目瞪口呆。

皇上这百步穿杨的本事,没想到时隔数年仍旧精湛,这一招还是在西南所学,当初倒是靠着.射.箭.的本事,引得穆温烟连连称赞。

不远处,数名黑衣人被射中,但并未丧命,想要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了。

萧昱谨遥望远处,沉声喝道:“卫炎听令!留下活口,给朕严刑逼供!其余人随朕继续追!”

“是!皇上!”

卫炎倒没有亲自留下,而是吩咐了几个得力手下,他随后又去追上帝王。

***

月朗星稀,晚风卷着白日的残热,引得人一阵烦闷。

除此之外,天一黑,蚊虫愈发多了起来,一咬就是一个大包。

不过,穆温烟完全没有那个烦恼。

她和周昭仪被关在一处,房门打开,黑衣女子甩了一包薄荷草的荷包给她,还有一只洗干净的鲜桃。

薄荷草可驱虫醒神,沁凉味道令人神清气爽,穆温烟一脸感激,一手抓着荷包,一手握着桃儿,还迫不及待咬了一口,“小姐姐当真人美心上,我简直与你相见恨晚呢!这桃……咱们一起吃吧。”

黑衣女子看了一眼沾了口水的桃,“……不用!”丢下一句,女子面无表情的离开。

穆温烟不是那种喜欢分享的人,方才不过只是做做样子。

等她转过身时,发现周昭仪几乎在对她死亡凝视。

“咕噜……”

腹中饥饿的声音响起,今日在长寿宫内,穆温烟偷吃了不少点心,但周昭仪为了体面,一口东西也没吃,此刻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。

穆温烟看了看手中桃,她颔首傲慢道:“你这样看着我也不行,我的桃,谁也别想吃。”

穆温烟很快啃完了鲜桃,解渴又耐饿。

“穆温烟!你今日陷害我!如果不是你,我也不会沦落至此!”到了这一刻,周昭仪什么都不顾了,她当真痛恨极了穆温烟。

明明她和穆温烟有几分相似,为何皇上只宠爱穆温烟一人?

穆温烟的小手在衣裙上擦了擦桃汁,反驳道:“污蔑,我哪里有陷害你?是你自己今日故意尾随我去净房,哼,不要以为我不知道。”

“你!”周昭仪今日在长寿宫,的确是故意去了一趟净房,也是故意想要和穆温烟撞上。

她万万没想到,她一个不经意的念头,竟让她遭遇灭顶之灾。

周昭仪站起身,一步步靠近穆温烟,“我告诉你,即便皇上派人找过来,你也再当不了皇后了,你我如今都是“不干净”的人,皇上不会要的!”

穆温烟心头咯噔了一下。

萧昱谨真的不会要了她么?

这是多么令人伤心的事。

她当场落泪,“嘤……你不要乱讲,你这样是在伤害我,我对伤害过我的人都不会放过的。”

周昭仪,“……”

她是真傻了么?

都这个时候了,就算她不想放过自己,那又能怎么样?

简直是太可笑了!

周昭仪上前,步步紧逼,在皇宫时,碍于穆温烟的身份,她半点不敢招惹这个痴傻皇后,可是此时此刻,她二人皆是深陷困境,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未必可知,即便能够保住小命,皇宫的荣华富贵也与她二人无关了。

“我要掐死你!”人一旦陷于低谷困境,就容易不顾一切,以至发疯。

穆温烟当即跑到门扉处,大喊,“救命啊,来人啊,皇后娘娘她疯啦!”

周昭仪面色狰狞,直至此刻,穆温烟还在陷害她,她正要冲上前,门扇被人从外打开。

穆温烟身子灵活,一下就藏到了黑衣女子的身后,指着周昭仪道:“皇后娘娘前阵子跌怀了脑子,这事人人皆知呢,她怕不是又犯病了呢!”

黑衣女子和门外的黑衣人对视了几眼。

果然,这人就是皇后。

看来这次错不了了。

黑衣人头领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,他走上前,吩咐了一句,“把她送去给那人,越快越好。”

周昭仪被人拉出屋子,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了,后知后觉,她才方知自己又中了穆温烟的计,大喊,“我不是皇后!她是皇后!她才是皇上独宠的妖后啊!”

穆温烟站在原地,啧舌,“好好的皇后,脑子怎么就坏了呢?”

此时,黑衣女子问道,“那她怎么办?”

她指的是穆温烟。

领头黑衣人看了一眼穆温烟,眼中浮现一丝可惜,但仍旧道:“杀了。”

穆温烟一噎,“……”她竟然也有不讨人喜欢的一天,她这样美貌又可人,怎么能说杀就杀呢。她又记了一仇。

黑衣女子看着穆温烟的眼神露出一丝同情。

穆温烟没有嚷嚷,她这人一贯很自信,她是天之娇女,想要死也很难的。

她坚信的认为,在关键之时,一定会有人腾空出现,救她于水火之中,就像那些话本子里说的一样。

不过,穆温烟很爱惜自己的小命,她不能让她这样的绝世美人香消玉殒。小手揪着黑衣女子的衣角,仿佛强忍着哭泣,哽咽道:“小姐姐,你我算是有缘了,我今日就要走了,但我在京城睿德钱庄还存了一大笔银子,那些银子就给小姐姐吧,小姐姐早些弃暗投明,找个好人家嫁了,莫要再打打杀杀了。”

黑衣女子的唇动了动,已经拔出了长剑。

穆温烟面不改色,心跳却加速,继续道:“小姐姐,你下手快些,千万别让我慢慢死。对了!是砍头死的快?还是一剑捅了快些?小姐姐会给我留个全尸的吧?”

黑衣女子怔在原地,不知为何,手中的长剑怎么都抬不起来,眼眶微红,“你别说了!”

穆温烟立刻闭了嘴,她闭上了眼,两行清泪滑落,看上去宁静祥和,半分不畏惧生死的模样,内心却在叫嚣:我的盖世英雄,你怎的来不来?!

同一时间,傅恒泽几乎是疾步上前,他一看见被人押来的女子,面色一沉,“不是她!”

领头黑衣男子心头一惊,暗骂了一声“艹”,之后疾步往柴房方向走去。

傅恒泽先他一步,一路狂奔……

“且慢!”

门外,一男子清冽的嗓音传来,这声音如雨打青瓷,又若山间朗朗徐风,总之,让人一听这声音便知,此人已经容貌不凡。

穆温烟睁开眼,闻声望去,没有看见她的盖世英雄,但认出来人,她眼中的失落一闪而逝,很快就被傅恒泽所吸引。

他怎的来了?

不是在西南一代镇压吐蕃叛乱余孽么?

傅恒泽的动作极快,在所有人未曾反应过来时,他人已经越过黑衣女子,一把抓住了穆温烟的手腕,将她拉入怀中,“烟儿!”

穆温烟虽是一眼认出了傅恒泽,但她不记得幼时的一切,男女授受不亲,她推了推傅恒泽,“傅世子,这么巧,你也在这里。”

青年眼中掩不住欢喜,但又小心翼翼,生怕吓着了眼前女子,“烟儿,我这就带你走。”

穆温烟看了看傅恒泽,又看了看众黑衣人的态度,她很快明白了一切,但却是装作没有看出来,呆愣愣的点头,“哦。”

皇后妩媚动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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