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温烟那双晶亮的大眼眨了眨,目光落在了她勾着萧昱谨脖颈的黝黑手腕上,这才猛然惊觉了一事,视美如命的她忽然惊叫了一声,“啊!不要……”
她双手捂着脸,顿时又是泪眼朦胧,美人的眼泪就像是七月的洪涝,去了又来,周而复始。
营帐外,几名御前近身侍卫,眼观鼻鼻观心,同样作为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,他们对帝王的“冲动”表示甚是理解。
而此时,账内,萧昱谨圈着他的小姑娘,竟是哭笑不得。
他承认自己卑劣,用了强势手段娶了她,又乘人之危占有了她,但萧昱谨从不后悔,即便是此刻,他的心如同被人用锐器搅动,但软软的身子拥入怀中,他仍是轻易.动.情。
“烟儿,你这样也美。”萧昱谨的嗓音格外磁性,每一个音符都带着独有的/勾/人意味。
穆温烟被.色.所.迷.,可她接受不了自己丑兮兮的样子,昨个儿只顾着久别重逢的激动,却是忘却了这一茬。
她怒着嘴,强忍着泪水在眼中打转,“你不准看!我现在一定丑死了!嘤嘤嘤……你若是嫌弃我,就让我走吧,也放过彼此。”
萧昱谨,“……”-_-||
这又是从什么话本子里学来的措辞?
“听话,不准闹了。”萧昱谨抱着娇软一小只,不舍得放手。
穆温烟愿意从傅恒泽身边离开,且还能悄然无声来到他身边,这已令得萧昱谨惊喜之至。
这世上,也只有他的小姑娘能接二连三让他措手不及。
穆温烟还在哽咽,她怕哭化了脸上伪装,故此,只闻雷声,不见雨点。
萧昱谨哄了一会,她就沉沉的睡去了。
直至萧昱谨离开,那酣睡的少女才忽然睁开了眼,眼中一片清明……
***
穆温烟背着一竹篓的蘑菇回来了。
开战在即,食材短缺是正常,加之她已在火头军混熟了脸,几位前锋将军也点名要吃她与花菇做的菜,故此穆温烟虽然消失了一晚上,但并未被当做逃兵。
“你小子厉害啊,从哪儿采来的蘑菇?”一火头兵问道。
穆温烟顿时一脸凶悍与提防,“怎么?你也想去将军跟前邀功?将军要吃小鸡仔炖蘑菇,我这便去采了,你若想邀功,倒是也入后山去采啊!”
火头兵,“……”
谁想邀功了?
这少年当真小心眼。
火头兵不耐烦的摆摆手,“行了行了,老子也就问两声,你用得着那样么?”
穆温烟死死抱着竹篓,“我还指望着的立功讨媳妇呢,你休想跟我争!”
她扭头就走,引得几个火头兵一阵大笑。
“哈哈哈!这小子毛都没长齐,还想着讨媳妇!”
“那处长好么?有了媳妇,你也未必能行吧,哈哈哈哈!”
身后的人哄堂大笑,穆温烟唇角浮现一丝诡异。
去了灶台,花菇一把抓住了穆温烟的手臂,看着她的眼神明显焦虑,压低了声音,“你、你没事吧?”
没事吧?
她的事可大了!
她男人都不行了,这事可严重的去了!
穆温烟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,但眼神略显哀伤,清澈的眼波中似润了一湾春水,她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,仿佛犹豫不决,一言难尽,“小姐姐,你是不会明白的。”
花菇,“……”
穆温烟将竹篓递给了花菇,在她身侧道:“下面藏了巴豆,不出意外我男人明日就会攻入北魏,明晨就将巴豆混入马厩与伙食中,事情一旦办妥,你我就找机会脱身,我有法子带你走,但……你以后得成为我穆家人。”
因为只有穆家人才能走暗道。
花菇,“……”她还没想到如何逃脱,更没想过成为穆家人。
此时还正愁着不知如何对伙食做手脚。
眼下行动不便,想要弄到毒.药几乎是不可能的。
花菇上下打量了穆温烟,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在装傻。
可下一刻,穆温烟忽然扑入她怀中,因着故意憋着嗓子,少年郎的声音又沙又哑,“小姐姐,我心里头难受。”
花菇,“……”
不是去见她男人了么?
没见着?
“到底出了什么事?”花菇也有些忧虑,她要想带着穆温烟逃离北魏,着实有些难度,自然盼着萧昱谨尽早杀过来。
其实,她与穆温烟毫无关系,但不知为何,被穆温烟唤做“小姐姐”,她的肩头莫名担起了责任。
怀中小少年哽咽着低语,“小姐姐,你告诉我,为甚么好好的男人,他说不行就不行了呢?”
花菇,“……”→_→
不行了?
谁不行了?
怎么个不行法?
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?
***
今日军营来了贵客,就连北魏太子殿下也亲自莅临。
穆温烟与花菇被点名做菜。
这两日,每回送菜去营帐,都会事先被人验毒,故此在膳时中下毒的可能性并不大。
倒是巴豆管用,银针验不出来。
不过,以免打草惊蛇,花菇听了穆温烟一言,待到明晨再动手。
穆温烟端着托盘,半垂着脸蛋,一路乖巧的跟在花菇身后,等到账外士兵验毒之后,她二人才得以进入营帐。
营帐内摆了藏冰,穆温烟感觉到有股视线正看着她,但她并未抬头,一切皆是小心翼翼,没有露出半分破绽与嫌疑。
此时,傅恒泽置于膝头的大掌突然紧握成拳。
他的目光在少年郎身上扫过,随即当做如若无事一样饮了口茶。
他找了穆温烟几日了。
没成想当真在北魏军营看见了她。
她倒是知道隐藏她自己。
可问题来了,她是如何潜伏入了火头营?
傅恒泽知道,此刻不是思量这些事的时候,他得想法子尽快将穆温烟带走。
北魏太子先启齿,“傅世子,对你的提议,孤甚是欣赏。明日孤就将那神似楚皇后的女子绑在阵前,孤倒要看看,楚皇到底是要江山,还是要美人,哈哈哈哈!!”
傅恒泽清俊的面容微冷,只是淡淡一笑,以茶代酒兀自饮了一口。
***
明日开战,萧昱谨御驾亲征,身兼统帅一职,自是有诸多要事需得一一交代。
但他总觉得心神不安。
太安静了。
穆温烟怎可能这般安安静静,乖巧顺从的在营帐中等着他
萧昱谨大步迈入营帐时,只见木板床上的被褥微微隆起,男人俊挺的眉目忽然温和了起来,低声说,“你也不怕热着。”
他走上前,伸手去掀被褥,正想将他的小姑娘抱起来哄哄,但下一刻,男人脸上的温和骤然一冷,“来人!”
几名侍卫闻声进入营帐,就见营帐内空空如已,榻上已然。
“……!!!”
萧昱谨很少发慌,他自幼经历太多,早就练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,但一月多之前,穆温烟被掳出宫,他慌了。
此刻,他又慌了。
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,小团子分明粉润可人,娇娇弱弱,但总能消失的无影无踪,好几次都是整个镇国公府外出寻找几日,才寻到她的下落。
而这小混蛋全然不知自己闯了多大的祸,一脸“我骄傲,我自豪”的模样。
少顷,御前侍卫范奎持剑上前,他垂着脑袋,恭敬禀报,“皇上!娘娘……是钻洞离开的。”
帝王带着血丝的眸望向了营帐另一侧,只见那角落有一处破损,再看周边痕迹,不难看出仿佛有头小兽不久之前才刚刚挣脱。
萧昱谨立刻带人外出找人。
但直至夜色浓郁,也没找到穆温烟的人影,带出去的猎犬追了一路,此后便断了线索一样,突然就止步不前了。
玄月垂于枝头,不远处斑鸠啼鸣,茅草深处是不透一丝光线的无尽黑暗。
几名心腹对视了一眼,当即跪地,“开战在即,还请皇上以大局为重,再者……咱们都找不到娘娘,北魏也未必能找到!”
不得不承认,皇后娘娘这“遁隐”的功夫当真了得,纵使他们大约知道皇后娘娘的去向,却是无从找到娘娘具体离开的路线。
她身形娇小,趁着夜色悄然离去,当真无人察觉。
就连猎犬也寻不到踪迹,可见皇后娘娘她人已经不在大楚境地了。
她是如何消失的?
这可能是一个谜。
大滴的汗珠顺着萧昱谨俊挺完美的轮廓往下滑,没入衣领深处,男人深幽的眸一直望向丛林深处,久久没有收眼……
***
“咚咚咚……”
挡在临时营帐外的木板被人敲响。
穆温烟正酣睡,小嘴微张,四仰八叉的躺在木板床上。
花菇警觉性极高,猛然间睁开眼,她轻推了穆温烟,但酣睡的女子毫无反应。
花菇不明白,穆温烟到底是心太大,还是当真痴傻了。
眼下这种境况,她每晚都能酣酣大睡。
无奈之下,花菇掐了穆温烟的人中。
穆温烟不悦的醒来,仿佛是迟钝了一下才明白了过来,慢吞吞的坐直了身子,一脸困倦的揉了揉眼。
“烟儿?”
外面,男子的声音响起。
穆温烟一个机灵,立刻听出了是谁人。
傅恒泽来了北魏军营?还认出她了?
不慌!
一切尽在掌控之中。
穆温烟的大眼滴流转了转,睡意全无,之后突然抱着花菇,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,这才走出营帐。
她还没看见傅恒泽,人就被一股大力忽然拽到了一侧,然后傅恒泽的低低斥责声传来,“烟儿,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危险?!今晚立刻跟我走!”
穆温烟防备的后退,但手腕被傅恒泽抓着,她无法挣脱,“不准敲晕我!你再靠近一步,我就要叫了!”
“烟儿!”
傅恒泽四下张望了一眼,对穆温烟无计可施。
穆温烟的声音很低,但隐约之中透着一丝明显的魄力,“傅恒泽,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,但我是大楚子民,是镇国公之女,我穆家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,你若挡我,我必然与你决裂,不要以为你长的好看,我就会轻易原谅你!”
傅恒泽苦笑,“烟儿觉得我好看?”
穆温烟一噎,“这不是重点!重点是你不能影响我的大业!你若是出卖我,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,北魏人也不会放过我,我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穆温烟调理清晰。
她非常清楚,她想要做什么,以及如何才能达到她的目的。
她不会想的太长远,她只会一股脑的投入到一件事情当中,并且不达目的不罢休。
傅恒泽了解她,也真因为这份了解,他不敢直接将她绑走,“烟儿……你明知我害谁都不会害你。”
穆温烟眨了眨眼,仿佛是被说动了,她主动拉住了傅恒泽的手,垂着小脑袋,若有所思。
“烟儿?”
傅恒泽心思微动。
就在这时,穆温烟突然抬头,“傅恒泽,我告诉你,我可坏了,谁若违背我的意愿,我必然不会让他好过。”
傅恒泽拧眉,意识到身后一阵掌风袭来,他一个侧身躲过,手中长剑出窍,抵在了黑衣女子脖颈处。
穆温烟,“……”(⊙o⊙)…
她看了看傅恒泽,又看了看花菇,宽慰道:“小姐姐莫要灰心,都是因为他太厉害了。”
花菇,“……”
她被北魏人抓来时,兵器被夺,但身手绝对算不得差,只可惜今晚遇到了高手。
傅恒泽眼中流露苦涩,像是轻轻自嘲,“烟儿,原来你方才是想暗算我。”
穆温烟不否认,可她也不能承认,只是气鼓鼓的瞪着他,“傅恒泽,你到底要怎样?你若是出卖了我,我可就是死路一条了,我这般美貌,落入北魏人手中,还不如直接死了呢!”
她身上藏了匕首,这便拿出来做出了自.尽的姿势。
傅恒泽认输了,“你……烟儿!快放下!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分毫!”
穆温烟当然有那个信心,她的存在太重要了,即便当真落入北魏人之手,她暂时也是安全的。
“傅恒泽,我办完了事就立刻离开,你莫要阻挡我,可行?”穆温烟认真道。
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,她一身红衣胜火,总爱扎着高高的马尾,一脸正气傲然,她说,“傅恒泽,我知道你的秘密,我不会阻挡你,但你也不能阻挡我的事。”
她一贯我行我素,无人能干扰她的决心和意图。
傅恒泽妥协了,他放下了佩剑,临走之前反复交代,“明日一旦开战,你就要立刻离开北魏军营,烟儿,你可听见么?”
穆温烟努努嘴,“晓得啦,你又不是我男人!”
傅恒泽神情萧索,又逗留稍许才转身离开了。
花菇半晌才开腔,“铁柱,他当真信得过?”
穆温烟也不知道,她眨了眨眼,“很奇怪,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他,也想相信他。小姐姐,你说……我是不是水性杨花?”
花菇,“……”
果然,她真的不能多问。
就在这时,不远处火把光纷纷燃起,号角声响彻天际,穆温烟便听见有人大喊,“楚皇杀来了!楚皇杀来了!”
作者有话要说:烟烟:干大事的人不拘小节,钻个洞而已,没什么的,又不是没钻过狗洞……
花菇:铁柱啊,咱们悠着点。
萧昱谨:等朕抓到你,你别想再走第二次!
————
PS:估计会有姑娘觉得女主又回到北魏军营太过胡闹,以及不理智。但她眼下仍旧处于失忆状态,让她不胡闹,以及理智,简直难于上青天,地球人已经阻止不了她。不过女主这一次任性,是她和男主之间的一个转折,也因为这件事导致她对男主有了真感情,姑娘们莫急,下面两章 即将展开。
PS:感谢小景兮S姑娘的雷哦~
另外,晋江的抽奖规则改了,现在是单篇作品30天内只能进行一次抽奖,所以作者在能抽的时候把金额调高一点,大约500币一个人。
第53章
穆温烟呆了呆。
没想到萧昱谨这样快就打过来了。
她还没来得及对北魏兵马下手呢!
事不宜迟,穆温烟当即行动, 她和花菇将巴豆事先磨成了粉末, 又偷偷撒入火头营的汤水和米面之中,另外, 马厩也没放过。
直至两个时辰后,她二人才将一切办好。
此刻早就已浑身是汗, 累的手脚发软。
花菇本是雇佣军杀手,她倒是无妨, 穆温烟坐在巨石上歇息,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打转,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兵刃相击的打斗声仿佛从遥远处传来,火把光照亮天际,火油和血肉杂糅的气味, 随着夜风四处浮荡, 引得穆温烟一阵阵恶心, 想要干呕。
“铁柱,你别着急。”花菇守在她身边,她的长剑早被北魏军没收,但眼下战事已起,以她的身手, 随意取来一件兵刃也甚是容易。
穆温烟看着她手中长剑,声音低低柔柔的,“小姐姐,我怀疑皇上是为了我而来, 你说……我是不是红颜祸水?在京城那会,人人都造谣我是妖后,我一直以为是以为旁人嫉妒我的美貌与智慧,可现在……”
花菇,“……”
她不会哄人,但面对穆温烟,花菇面不改色的哄道:“铁柱,他们的确是嫉妒你。”
穆温烟顿觉小姐姐愈发的眉清目秀,“当真?”
花菇此前不觉得,当下却是完全能够认同,仿佛被穆温烟洗了脑,“千真万确,铁柱你的智慧与容貌,的确少有女子能及。”
穆温烟阴郁的心情顿时好转,“小姐姐说的没错,一定是他们嫉恨我太过优秀,北魏狼子野心,早就对我大楚虎视眈眈,皇上这次若能重创北魏,也是一桩好事。那我岂不是无意中办了一桩丰功伟业了?”
花菇,“……”
看来,小皇后根本不需要她的宽慰,人家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。
花菇紧绷着一张脸,很是配合,“铁柱说的极是。”
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,不远处又传来阵阵战报声。
“报!楚皇已至家嘉岭关!”
“报!楚皇带兵攻占了嘉岭关!”
“报!前锋将军阵亡!被楚皇一剑砍了头颅!”
“……”
穆温烟小脸红扑扑的,幸好脸上涂了黑墨,遮掩住了她此刻的怦然心动。
她抿唇微笑,双眸映着不远处的火光,璀璨生辉,一脸羞涩又得意,“小姐姐,你说我男人厉不厉害?”
花菇,“……”
总觉得小皇后是在显摆。
不过……小皇后的确有显摆的资格,她见过楚皇一面,只是没想到那样英伟肃严的男子会如此在意一个小姑娘。
***
拂晓的金光仿佛在一瞬间扫彻大地。
山间晨风呼啸,旌旗猎猎。
昨夜子时,萧昱谨领兵攻打.侵.入大楚的北魏军,这才半宿时间,他已经带领人马打到了北魏城门下。
北魏易守难攻,城门外四面环山,想要攻入城门并非易事。
北魏帝王年事已高,如今北魏太子拓跋宏掌辅政之权。
此番,北魏与大楚一战,也是由拓跋宏主帅。他与萧昱谨年岁相仿,少年时候有过几面之缘,性.情.桀.骜,粗狂狂野,但也甚有谋略。
萧昱谨骑在踏雪上,银甲红披风,萧索的眉目仿佛染上了腊月寒霜,一双幽眸紧紧凝视着北魏阵营。
他握着佩剑的手,骨节发白。
头上兜鍪的红缨随风拂动,他宛若一座用刀斧雕刻而成的石雕,冷硬、孤漠、沉重……
踏雪上沾了鲜红的血,男人却似乎不染半分尘埃,如从天而降的神祗。
从城墙往下望去,纵使拓跋宏站在高处,但不知为何,萧昱谨总给他一种压迫之感。
放眼扫过,楚军阵列整整齐齐,军姿严谨,每一位士兵皆凝视前方,做好了随时应战之态。
拓跋宏的脸微沉,但旋即勾起一抹桀骜的弧度,他挥了挥手,立即喝道:“把人给孤带上来!”
不多时,一身形娇小玲珑的女子被绑着带了过来,这女子已然昏迷,她半垂着脸,散落的墨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,女子被挂在了城墙上,纤细的身影仿佛在晨光中摇晃。
拓跋宏站在城墙上,对下面的萧昱谨朗声高喝,“楚皇!看清城墙上的人是谁?!哈哈哈哈!没想到楚后会落在孤的手中吧?早就听闻楚后是楚皇的掌心娇,孤倒要看看,楚皇到底是想江山?还是要美人?”
“来人,弓.箭.手.准备,随时给孤将楚后射成筛子!哈哈哈哈哈哈!”
拓跋宏的狂笑声随着山风荡开,嚣张狂放,好像一切尽在掌控之中。
穆温烟最怕的一幕还是到了。
幸好她提前去见了萧昱谨一面,也将北魏的计谋告之了萧昱谨,想来他应该不会上当。
穆温烟躲在角落,双眼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城墙下,那个骑在踏雪上的男子。
此时,萧昱谨眉目紧锁,那双充斥着血丝的眼眯了眯。
城墙上的女子,看不清脸。
但身形与穆温烟甚是相像。
萧昱谨知道他的小姑娘狡猾,昨日离他而去时,身上穿的也不是那一身衣裳。
可看着城墙上的女子,萧昱谨眼中仍旧露出杀戮。
他猛然惊觉,即便城墙上只是挂着与穆温烟相似的女子,拓跋宏与北魏也同样触了他的逆鳞!
他不敢想象,倘若此刻挂在城墙上的女子,当真是他的小姑娘,他该会如何暴戾!
萧昱谨的声音掺杂的内功,从城下传来,“尔等若不投降,朕只好强行夺城!”
见萧昱谨的架势,仿佛半点不担心挂在城墙上的女子会受伤,拓跋宏眸光微动,“楚皇!两军对阵,若非你方使诈,派了细作潜入我军军营,我北魏兵马也不会败的这样快!”
空气中还有残存的巴豆导致的气味。
军中有卧底。
而他拓跋宏也不是吃素的,已派人彻查。
能够接近军中火头营和马厩,且前些日子才刚刚被抓到军营的人屈指可数。
加之,他本有意“钓鱼上钩”,当即望向了城墙一角,高喝了一声,“来人!将那两人给孤抓来!”
花菇的手搭在了穆温烟肩头,握紧了几分。
穆温烟大惊。
这阵子是太过膨胀了么?导致她低估了北魏,没成想这样快就被识破了……
穆温烟拧巴着小脸,立刻明白过来,为何方才能如此轻易就溜上城墙。
“小姐姐,咱们上当了!”穆温烟语气波动,她很清楚,此刻被抓将意味着什么,尤其是一旦被北魏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。
花菇也蹙了眉,“是我不好,没能及时提醒你。”
穆温烟摇头,她现在怀疑起了一个人,但是她没有任何证据。
兵卒领命前来,花菇和穆温烟成了瓮中之鳖。
穆温烟被抓住双臂往前押时,她侧头看着城墙下的萧昱谨,心头咯噔了一下……
她一惯我行我素,从不会轻易承认自己闯了祸,亦或是做错了事。
但是此刻,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拖了萧昱谨的后.腿。
她喜欢.抱.大.腿,但不喜欢拖.大.腿。
心中一阵后怕涌了上来。
怕萧昱谨不顾她的生死,让她被乱箭射死。
可又怕萧昱谨会顾及她,让他自己身陷两难。
穆温烟忐忑了。
除却那些遗失的记忆之外,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了忐忑。
花菇没有轻举妄动,她自己倒是无所谓,但穆温烟手无缚鸡之力,自己需得时刻与她待在一块。
拓跋宏打量着她二人,目光落在了穆温烟脸上、身上时,男人的面容有了一丝抽搐,一想到他的众多将士和马匹腹泻不止,才导致与萧昱谨的对抗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连连败退,拓跋宏几乎能猜出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下巴豆……
这事除了穆温烟,还有谁能干得出来?!
不过……
能抓到穆温烟倒是一个意外的惊喜。
他还以为只不过是大楚的细作,没想到直接抓到了萧昱谨的宝贝疙瘩。
“穆姑娘,许久不见啊!”拓跋宏几乎咬牙切齿。
穆温烟不记得成年时候的拓跋宏,但在看见他眉心的月牙疤痕时,穆温烟的记忆翻涌而来,立刻就记起了这么一号人。
北魏与大楚邦交数年,加之穆家在这一带立足数年,拓跋老皇帝曾命拓跋宏前去穆家小住。
名义上是打着讨教武学的幌子,实在是想与穆家结亲。
他脸上那道疤痕就是拜穆温烟所赐。
拓跋宏以北魏太子的身份,在镇国公府作威作福,穆温烟设计将他骗出,让他掉入捕兽陷阱,虽是没伤及他性命,但也导致枯枝划破了他的脸,自此落下疤痕。
穆温烟那次闯了大祸。
是萧昱谨替她背了锅。
镇国公府不便对萧昱谨如何,但拓跋宏身份特殊,萧昱谨那次被罚禁闭了一个月。
穆温烟眨了眨眼,此刻再装傻充愣已是徒劳,她还没活够,更是完全没有享受够人间极乐,“二愣子,是你?”
这是穆温烟幼时给拓跋宏取的外号。
拓跋宏唇角一抽,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穆姑娘,你与孤当真有缘。”
穆温烟笑不出来了,“和我有缘的人多的去了,看在你我相识一场,能否告诉我,是不是有人背叛了我?”
是傅恒泽么?
否则,是拓跋宏自己查出来的?
她知道自己的计划不够缜密,眼下萧昱谨已经打到了城门下,即便她今日死了,也算是以身殉国吧?
拓跋宏拧眉。
穆温烟在他脸上没有瞧出异样。
难道不是傅恒泽?
此时,萧昱谨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,那只握着长剑的手轻颤,额头豆大的汗珠滑落,顺着他完美的轮廓下滑,没入银甲。
拓跋宏不是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。
但穆温烟这次是非死不可!
一个穆温烟就让他的北魏铁骑遭受重创,损失惨重,若非火头营的水出了问题,北魏不会这般惨败。
拓跋宏亲自提着穆温烟,将她抵在城墙,隔着百丈之远,对萧昱谨道:“楚皇!这下你总该看清此人是谁了吧?孤可以不杀穆温烟,但还请楚皇亲自上前一趟!”
穆温烟哭了,因为哽咽之故,她的嗓音抖了抖,毕竟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挫败,穆温烟这次意识到,她也是个脆弱,禁不住打击的女子,“嘤嘤嘤……我这样黑,旁人如何能看清?”
拓跋宏稍稍一愣,目光看向了穆温烟,“你当真傻了?”
穆温烟还在哭,仿佛是在祭奠她逝去的智慧,真正是百密一疏,一步错全盘皆输。
她的英明,在今日就要毁于一旦了。
她一点不想当一个被敌军射杀在城墙的皇后,更是不想以这么个死法永垂史册。
“堂堂北魏太子,他竟然欺负一个小傻子,你还算是个男子么?我跟你讲,你这样做会被天下人耻笑的,赢的半点没有光彩!哼!”穆温烟讨厌眼下的状况。
拓跋宏唇角又是猛的一抽。
他赢的不光彩?
他几时赢了?
楚军都打到了家门口了,他明明是为了保命才挟持了穆温烟好吧?!
拓跋宏顿时噎住,他清了清嗓子,莫名其妙被穆温烟绕进去了,“成王败寇,做大事者不拘小节,你身为楚后能潜入北魏当细作,孤怎么就不能挟持你了?”
穆温烟反驳,“污蔑!分明是你们北魏将我抓来的!你敢说不是?!”
拓跋宏,“……”再度噎住。
穆温烟又被他往城墙边缘押了些许,山风吹来,穆温烟觉得自己的身子摇摇欲坠,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去了。
拓跋宏高喝,“楚皇!你可看清楚了,这位总该是你的皇后了吧?!想要救楚后的命,你就自行前来!”
萧昱谨没有犹豫,踢了马腹上前。
身侧卫炎与范奎等人红了眼眶,当即下马跪下,挡住了萧昱谨的路,“皇上!三思啊!”
萧昱谨的目光直直的望着城墙,他眸光坚毅果决,沉声吩咐,“众将听令!一会不管朕与皇后发生了什么,尔等坚守阵地,不可退缩!”
一言至此,帝王的目光扫了一眼面前众人,低喝,“都给朕让开!”
卫炎声线颤抖,“皇上! ”
萧昱谨态度坚决,几人只好让开。
帝王拔剑出鞘,仰面与城墙上的穆温烟对视,这便踢了马腹上前。
穆温烟憋着哭,虽然不想这么年轻就舍生取义,可她不能丢了大楚的脸面,也不能丢了穆家的脸。
她知道萧昱谨一定会来救她,她装模作样大喊,“皇上!你千万别过来!为了皇上,为了我大楚子民,为了千万将士们,我愿意去死!”才不要!
萧昱谨的俊脸掩映在一片晨光斑驳之中,辨别不出情绪。
倒是他身后的众将士们,亢奋的情绪仿佛再度被点燃。
皇后失了心智,竟也如此大义凛然。
若非是因为皇后潜伏北魏军营,他们的进攻也不会这般顺利。
不知是谁起了头,大楚将士高喊出声,“保护我方皇后!保护我方皇后……”
声音跌宕起伏,延绵不绝。
穆温烟湿了眼眶,觉得自己诓骗了将士们,她鲜少自责,但此刻却是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。
讲道理,她也想当一个巾帼女豪杰。
可她怕疼,又怕死。
只能空有一腔热血抱负。
看着萧昱谨愈发靠近城门,拓跋宏的面容发生了微妙的狰狞。
擒贼先擒王,大楚帝后皆落入他掌中,大楚江山也就是他的了。
仿佛这一刻,他离着天下霸主又近了一步,血液在沸腾、燃烧,他等待着萧昱谨彻底落入他手中,如此他就能享受胜利的狂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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